“那就走吧。”朝外推了推焕章,书香又回身看向琴娘。“要不你跟我走。”琴娘内胖乎乎的脸若隐若现,唇角似乎还蠕动了两下,也没听清说的是个什么。好不容易挤出人群,正巧撞见王辉打外面进来。算不上狭路相逢,也算不上吃冰拉冰,擦身之际就跟他打了声招呼。“你舅回来没?俩月了可。”与其之间似乎只有这个话题,当然,免不了被让根烟,不过书香还是婉拒了——他指了指自己的嗓子,“都抽哑了我。”至于说内些什么所谓的三杯酒的做派,书香更不想提,内鸡巴玩意压根就不是人干的。“喝好没?”象征性地问候一声,也不知这屄听没听清,平头之下两眼倒是贼不溜秋,还张嘴笑了笑,忽明忽暗的,内劲儿就跟在贾新民家玩陈秀娟一个肏性,到最后也没出个所以然来。
进前院,刚迈进堂屋就听妈说了句:“今儿都去东屋睡。”随之门帘被撩开,人也打西屋走了出来,“还没洗?”眼见儿子身上沾着狗毛,灵秀登时皱起眉来,“咋这么邋遢?”她说邋遢,书香不敢直樱其锋,献媚似把上衣一脱,嘿嘿道:“手洗了,你看。”他哈着腰,屁颠屁颠奔到灵秀近前,“西场上也都是人,等走了我就去洗。”
“还不说扔外面?”抢过背心时,灵秀“嗯”了一声。她捏在手里攥了攥,都挤出水儿了,就又瞪了儿子一眼,“都呱嗒呱嗒的了,傻呀是吗?”随着东屋传来的嬉笑声,书香眼前的内张脸恍若火烧的云,于是他就又见到了海棠花开。
走进西屋时,书香先闻到了一股西瓜味,而后又见四个人在那憋着笑。“仨人玩有什么意思?”他装没看见,也没拿盘子里的西瓜吃,“再买幅牌介,省得看眼儿。”交代下的任务跑不了别人,注定要落在保国身上——“吃完西瓜就去,”他支唤着,“要不就家走睡觉。”
保国斜楞起眼来瞟着书香,忽地喊了起来:“娘——”。稚嫩的声音传出去,灵秀问了声“咋了”,也打屋外走了进来。
被杨哥盯着看,保国转悠起眼珠子嘿嘿道:“咱家还有扑克牌吗?”
“你杨哥又逗你了?”笑声随着哒哒声传进屋里,书香说“没有”,“后院不就有吗。”踢了保国一脚,在一众人等哈哈大笑中,走了出来,“早知道我就捎过来了。”朝灵秀笑笑,跟在屁股后头进了东屋。
屋内,沈怡和云丽正炕上说话呢,倒是没再笑,就是不知说啥呢,书香就边换鞋边念叨:“表嫂你睡的还真香,做啥好梦来?”想着把电扇给她们往跟前送送,沈怡这边已经挥起手来。“滚蛋。”她随即又找补了一句让书香服软的话,“你妈可在这呢,看怎给你告状的。”
“远来是客,不惦着跟你喝口酒吗。”
灵秀盯着儿子的脸,插言道:“又干啥来?”
书香把手一举:“没有。”他认为自己简直像个王八,即便不是,和劳改也差不多,连跟沈怡回嘴都变得有气无力,“可不能无中生有啊。”
“没有就没有,你举手干啥?”在这几朵花的绽放之下,除了身子黏糊糊的,他觉得自己肯定也脸红憋肚了,至于说随后算不算落荒而逃,满脑子都是内天下午看沈怡奶子的情景,哪还说出自己是怎跑出去的。
站在院里,书香抹了抹脸上的汗。其时月上中天,他靠在厢房门口朝里屋又探了探。锅炉房里可能有耗子吧,说不清,他就搓了搓自己的脑门,而当他走进后院,当杨刚把牌交到他手上时,他又一脸困惑。“还有扑克牌吗?”
“替下手,上趟厕所。”跟战友交代完,杨刚起身咬向书香耳朵:“就一直跟,直到开牌。”
“幸好不是牌九。”被赶鸭子上了架,书香一边环顾众人脸色,一边打着哈哈,“让着点我。”他从桌上拾起烟来点了一根,也随手捏了张大团结扔进海里,“十块。”比划吗不就是,有模有样,大约跟了七八手,锅里也已经好几百了,挤跑了四个人,不过眼下还有俩捏着牌的没动地界儿,干脆加了剂子,“二十。”
跟着走了两圈,许建国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牌。“刚子什么牌啊这是?”跟一旁的沈爱萍交换完眼神,倒也没犹豫。“跟。”
“比金还大?”其中一人把牌一叠,扔进海里,而后歪起身子凑到许建国跟前,说:“都跑了,还不开?”许建国抓起四张大团结扔进海里,“开你。”这时,杨刚也正好打屋外走进来,他就又喊了一声,“开牌了可。”
书香把座一让,牌也交到了杨刚手里:“手头还有富余牌吗?”
杨刚道:“这就最后一幅。”随即捏了张老人头,“开啊。”嘴上说开,牌也亮了出来,豹子七。“买两幅介。”扭脸跟书香说时,把钱递了过去。
“不用,有。”书香笑着挡了挡,“你玩吧。”转身之际,身后便传来了笑声,“235配豹子,点儿来了不是。”他没回头,却暗骂了句,肏你妈呀我。
到陈秀娟小卖铺门口时,他推了几下门没推动,便又敲了几下。“三娘,人内?”顺着门缝喊了两嗓子,就在转身要走时,门里响起了回应,“来啦来啦。”陈秀娟打里院披头散发跑进来,进屋就解释,“正惦着睡觉呢。”看样子像是要睡觉,她穿着短裤背心,门给打开,转身就朝柜台后面走。“要啥?”
书香朝她“哦”了一声。“来副牌。”嘴上说着,眼睛则朝院子里打量起来,“几点就睡?音乐会不还没完呢。”
“一天了不,家就我一人,也累了不是。”把牌给找出来,陈秀娟说还要别的吗。“不要了不要了。”书香把钱交了,眼睛却瞟了瞟内对支棱起奶头的奶子上,“回去了。”
“等下,”陈秀娟又从玻璃柜里拿出一盒阿诗玛,给书香扔了过去:“拿去抽。”像是要证明自己不是虚让,在书香把烟推回来时,她够起身子又给它塞了回去,“跟三娘还客气?三娘不说。”哄小孩似的,说的书香一阵脸红。“说不说我心里也过意不去。”这边推,内边他又从口袋里摸出三块钱来,放到柜台上,“来盒牡丹吧,要不连扑克我也不要了。”
“这说的都啥?”
“要不就来瓶汽水,省得你唠叨我。”
“三娘给你看看还有没有。”
“秋月去姥家了?”
“嗯。”
“我三大(爷)内,搬鱼去了?”
“嗯,在家待着不也是待着吗。”
“哦——,抽这意思你也喝酒了吧?”
“还不如不喝呢,热的驷马汗流。”
“要么说呢。”扬脖干了汽水,书香又瞥了眼内对鼓囊囊的奶子,阿诗玛烟他是死活没要,就这么光着膀子走了出去。月光冷清,身上黏糊糊的,卡巴裆里也是一片黏糊,没走几步就听见了插门声。周遭净得出奇,他探回身子朝窗子里看了看,灯瞬间就灭了,也不知陈秀娟走没走,不过他却听到了脚步声——走的有点急,但绝不是拖鞋发出来的,也有些凌乱,很快便又打耳边消失不见。
书香摸了摸自己的脸。当时如果要是把手伸到陈秀娟胸口上,想必三娘不会拒绝,既然不会拒绝,进套间转转应该也不会拒绝。砖墙有些烫,麻渣渣的,隐约还能听到老墙里面的一丝沙沙音儿,跟潜到水里的感觉差不多。适应了会儿,耳边渐渐清晰起来,随后,说话声也断断续续传进耳朵里。
“大骚屁股……”男人的声音,看样子也喝了酒,“肏你。”可能是这两个字,“谁在干你。”这回倒是听清了,不过瓮声瓮气的,鼻音还挺重。
呜咽中陈秀娟的声音也传了出来。“这么生。”生不生不知道,但她这声音倒是挺空,也说得含糊,“轻点……”一直在咣当,变调多半是因为这个引起来的。
男人说了句“鸡巴”,与其说是在发狠,不如说他撞击得比较狠,还叫了两声,像是“娘”什么的。游曳的声音在咣当中时断时续。“王八……”除此之外,陈秀娟偶尔还惊呼两声,“肏狗呢是吗?!”
或许这声王八太难听了,激怒了男人。“不比深进?”琢磨半天书香才弄明白,原来说的是“不比婶近”。“骚货!”咣当声中,男人又嘿嘿两声:“这回还跑哪跑?”也可能是“看你往哪跑”,有如猫戏耗子,碓得陈秀娟抽抽搭搭,感觉跟哭一样。“……畜生……”声音恍惚,喘的厉害。
书香左右看看,又换过另一面耳朵贴了上去。
一连串咣当下,有些地动山摇。“还装不装?”男人的声音琐碎,急促,喘的也挺厉害,边喘还边说,“他有我硬吗?”说的振振有词,吹没吹牛逼不知道,陈秀娟却哼了起来。初时还矫情几句,随后就呜咽起来,要死不活的。过了多久书香也不知道,只听男人说了句:“搭脖子上来。”紧随其后,陈秀娟就又活了过来。“祖宗……”像是经受不住,她开始求饶,“咋还把套……”哐当当地,叫声又开始飘忽起来,也较之前更为猛烈,“别,别射进来。”
胯下坚硬如铁,就在书香夹起双腿时,男人吼了两声。“怕怀上?”尖锐的嗓音几乎穿墙破壁,夹裹着一坛子浓浓酒味,“还没尝过孕妇啥味……是不是……娘啊……婶儿啊……”总感觉哪里不对,就在书香抽身倒退几步之后,远处影绰绰的说话声也传了过来。他擦擦脸上的汗,又低头看了看卡巴裆。人家肏屄你听着,人家舒服你憋着,还难受,不他妈有病吗!
胡同里亮起汽车大灯时,一大群不认识的人便开始从院子里往外搬东西,随后,炒锅,桌子,台布,架子,音响设备等一股脑都给他们搬到了汽车斗里,绳子一刹,两辆汽车就开出了胡同。月色下,后院门口稍微有些乱——她们在说话,领头的似乎还是内个女主持人。她说:“不都应该的,应该的吗。”隔老远就听到了这脆生生的音儿,回答她的是两个女人的声音。“不喝口水再走?”
“忙好几个小时了也。”前者奶声奶气,后者嗓音婉啭。
“这半天都干啥来?”往里走时,冷不丁书香就被拦了下来,“跑哪介了你?”
看清是谁,书香瞪起眼珠子:“跑哪介了?”他呸了两声,直接把牌扔了过去,“能去哪,不去小铺了吗。”身边陆陆续续又走了几拨人,王宏内边也吵着说要回去一趟,“楞会儿我再过来。”
“当这是大车店?甭楞会儿,都家走睡觉。”
“别介杨哥,又不是不回来。”
“折屁呢是吗?都家走,不玩了。”撂下话,也没管哥几个是否面面相觑或者再说什么,书香直奔后院而去。
“回去还能歇着?”西屋已经收拾妥当,知道大伙此刻兴致正浓,灵秀就贴在云丽耳边劝了句,“不如跟这儿挤挤,姐仨也能躺下。”
说了两声不,云丽瞥了瞥杨刚的背影,朝灵秀笑道:“要不还让三儿去我内边睡。”
灵秀朝外看了看,人差不多都散尽了。“不嫌粘人就让他跟你走,到时可别说……”说着说着,就笑骂起来:“这臭缺德的,不知又哪野去了?”
“有几个不野的?不野不都成大姑娘了,大姑娘不也有疯的吗。”说完,云丽也跟着笑了起来:“瞅给你数落的,跟丢了魂似的。”
“不数落还纵容?”收敛起笑,灵秀心里越发不是滋味,“他就没个正行。”
“老牛才老实呢,只知道耷拉脑袋耕地。”云丽说小小子不都这样儿,叛逆期不来了吗,“除了精力旺盛点,皮了点,不也没招惹是非吗,又没打架斗殴。”
“照这么说,非得打架斗殴才叫不老实?坐家的就都是实在人了?”说这话时,灵秀不禁皱起眉来,“别人都没事儿,就他叛逆?”
云丽拱了拱灵秀:“幸好就一个,俩多不多?还不得把你劈了?”触动心弦,她又说:“忘了,当初我不也净操心了。”
灵秀叹了口气:“他俩哥哥有这淘?想干啥就干啥?”
“啥叫想干啥就干啥?结婚之后你倒想让他干呢,没准儿人家还不乐意呢。”这话说的二人均是一愣,转瞬间又都笑了起来,咯咯咯中,灵秀扬手掐向云丽。“就你知道就你知道。”姐俩堂屋门口正嬉闹,上房拜别的人在这一刻也陆陆续续打里屋走了出来。
相互打过照面,又略作寒暄,送这一行人出屋时,灵秀便对杨刚和云丽说:“人来戚去的忙了一天,就不留你们了。”知道两口子还要应酬,跨出门时,稍见东侧檐下立着一人,赤着膀子正瞅着她。熙熙攘攘,给李萍祝寿的人也都看到了这个赤膊之人。“杨刚,我大爷。”任谁也没想到他会直呼杨刚姓名,也就是这个时候,杨刚搂住了他,他也朝众人一抱拳,神经病似的:“慢走了各位。”
杨刚挥手让众人先行,这当口,灵秀也看清楚了儿子,就跟云丽说不胡闹吗。“脸跟三花猫似的。”她虎起眼来,直盯着书香,“泥里滚来着是吗?还不洗澡介!”
“跟大走吗?”书香没接茬,在被杨刚拍起肩膀时,扫见即将消逝在眼前六子,真想冲过去给他一脚。“流的都是汗。”跟灵秀也只能这么说,他咧嘴笑笑,这才转向杨刚,“他们都不走吗?”
“你郭大一家楞会儿回去。”蓦地,书香心里一松,“明儿吧,明儿我再去你那。”月亮地下,他凝视着杨刚,随之渐渐扬起左手,“大,你还敢让我虎抱头吗?”
“抱啥抱,拉倒吧你,你大哪有功夫哄你玩。”灵秀凑到书香近前拦阻,没等他回应呢,门外就有人喊,“刚子,坐车走还是……”正是内个说“235配豹子”的傻逼。
“下月月初,到体委时说梦庄车厂的就行。”
“报名啥的不用再去看看?”
“九点开踢,直接过去,都办好了。”内张外人看着极其威武,书香看着却极为亲切的脸上堆满了笑,还伸手拍了拍他肩膀,“这个头,都跟大一边高了。”如他所言,书香确实跟他一般高了,然而此刻却不知该怎么接,就说:“走吧,要不又该喊你了。”而就在杨刚快走到大门口时,他朝前猛地冲了过去,“早点睡,别熬夜。”边跑边喊,杨刚回身时,他也噌地一下窜到了杨刚背上。
看着儿子跟大伯子在那撕皮,这回灵秀倒没拦着,也没呵斥。“都惯着,也不说给我盯着点。”她朝云丽歪了下脖子,很快便又笑着嘱托起来,说菜剩了两盆子,不吃也是遭尽,“明儿可想着过来打扫战场。”拉着手,边絮叨边走。“你看他,不知又琢磨啥呢?”走到门口时,灵秀推了儿子一把。“不送送?”意有所指,你大走在前头,你娘娘不还落在后头了吗。
“送啥送还,两步远才。”云丽笑着摆了摆手,“行了,也不早了,你们也歇着吧。”转身朝外走去。
看了眼灵秀,书香又把目光转向了云丽的背影。“要去就去,甭看我。”
“我不走,我就留家了。”
“怎就不说去送送呢?”
书香“嗯”了一声,正要走,灵秀又拉住他胳膊。“生活哪有音乐,有也只是苦辣酸甜。”她让自己保持冷静,她没提内十六个字,她说你大了,妈也盯不住你,“要是心里有妈,赌就不能碰,毒也不能沾,更不能,不能做缺德事!”交代完她便也走了出去,临近前院时,不见动静,便跺了下脚,“你还傻站着啥?”
书香“哎”了一声,朝着胡同口方向追了过去,原本应该是送战友,脑子里却响起了窦唯的艳阳天。他满头大汗,追到云丽近前时,他问:“我跟你内个算不算做缺德事?”
“咋了?”
“也没事,就问问。”
“没爱没情……你大也这么说。”
“我还是不明白。”
“傻儿子哎。”
往北一拐,二人便钻进幽深的胡同里,送至到房后身时,云丽解了个手,起身时,书香抱住了她。他顺着她小腹往下摸。云丽说你给我提上来吧。“再忍忍,过两天带你去云燕。”
摸到连裤袜时,书香“嗯”了一声。他两手抓,他给云丽把袜子提在腰上,隔着卫生巾又摸了摸内个令他销魂蚀骨的地方,刷刷地,待裙子落下来时,他又抱住云丽的腰,亲了过去。吸溜吸溜地,感觉就像夏风吹来时所带的凉爽,热是有点热,但心跳斐然又令人满含期待。“娘,儿回去了。”再亲恐怕就得来事儿,“你也早点睡。”
轻快的脚步颠起来,乘风而来又乘风而去,折返只这十来分钟,风竟越来越大。刚打胡同出来,不远处一辆看不清啥牌子的汽车也打陈秀娟小铺闪了过去。书香点了根烟,溜溜达达走过去时,汽车已经驶到了北口路边。他看了看西侧尽头处,随之夹起烟卷嘬了口,就仰脸对着半空的月亮吐了个烟圈。没再去小铺后身偷听,径直往西,临近公路时右拐进了胡同,刚推开家门,也恰在此刻,厉闪破空而至。突如其来,蜿蜒曲折的电闪竟打月亮上穿梭过去,紧随其后便是嘎啦啦的一声闷雷,几如就在脚下,炸开了锅。